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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章  塔羅牌

「啊--終於又完成一章了...!」

看著那在文末打出的「fin.」,繪里伸直雙手,像是伸懶腰的說著。

「恭喜了呢,繪里。」

因為今天的客人比較少,在將現在在店內的客人的餐點都上完後,海未便坐到繪里的對面,當作是休息的吃著自己做的藍莓慕斯,同時欣賞那認真埋首在稿子之中的繪里認真的模樣。

身為長時提供繪里題材、同時又對於繪里有些特殊情愫的人,聽到對方說出這樣子的宣示,海未也勾起微笑,對於對方朝著完結目前手上這本書的終點又更進一點這件事感到祝福和欣慰。

「呵呵、這真的都要感謝海未妳呢,」

聽到海未給自己的祝賀,繪里只是將上身稍稍前傾,帶著笑,對海未這麼做出回應。「如果不是海未給了我這麼多的故事的話,我現在大概還停在開頭吧。」

身為一位與出版社簽約的作家,繪里幾乎是沒有休假的、不停在為了尚未交出的稿債奮鬥著。然而,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反而常常使得本來就較推崇享樂主義的繪里的腦子自主的「放假」,陷入如同水泥一般的僵局中。所以,有個人能夠給予自己一些想法,對於繪里來說,真的是感激不盡的一件事情了。

「是這樣嗎?」對於繪里這樣子的回應,海未只是淡淡的做了如此簡單的回應。「那麼、就當作是慶祝繪里又朝著結局更近了些,我來幫繪里烤個蛋糕吧--」

一邊說著,海未一邊站起身,往吧檯的方向走去。「繪里想吃什麼口味的蛋糕呢?」

「嗯...妳們今天有些什麼口味的呢?」

雖然腦中很快的就閃過了「巧克力」這個答案,但是還是決定要先詢問看看今天海未她們有準備什麼口味的蛋糕。

「今天主要是供應水果蛋糕和起司蛋糕,」

走進了吧檯,海未對繪里開口做了回應。「不過、當然,也是有準備做巧克力口味的蛋糕的材料喔。」

知道對方最喜歡的食物,海未雖然沒有講明,但還是對繪里做了這番的暗示。

「海未真是的,是被希帶壞了嗎?」

繪里哈哈笑著,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走向了後方、海未的收藏櫃。「講話方式變得跟希還真有點像呢。」

「.......。」

在繪里提到那個名字時,海未拿著玻璃杯的手震了一下--跟著心也而漏了拍。

「啊...或許,有一點吧。」

很快地收起了琥珀色眼眸中的複雜情緒,海未重新掛起笑容,望向了那正側對著自己的繪里。「那麼、就幫繪里妳烤巧克力蛋糕...可以吧?」

雖然還是確認般的話語,但海未手上卻已經開始做烤巧克力蛋糕的準備了。

「嗯嗯、好啊。」

繪里一邊應答著,一邊走到了收藏櫃前,開始看起了上面的東西。「...對了,說到希...」

並沒有馬上接下去,蒼穹色的眼眸移動,跟著自己的手一起的、定上了被自己從櫃子上拿起的塔羅牌。「我一直很想問...在海未妳的收藏櫃上的這副塔羅牌,是希的嗎?」

「!」

這次、手上的東西真的因為驚嚇而失手摔落了。手中剛用完、正要清洗的打蛋器,就因為這樣子而在洗滌槽中發出了相當大的一個聲響。

「什、什麼?」

而這樣子的一個發展,不僅驚嚇到海未和繪里這兩位當下的主角,也嚇醒了本來在店家靠窗的座位上趴睡的穗乃果。

「抱歉、一個沒拿好。」

海未輕咬著嘴唇,並沒有將視線對向望著自己的繪里,或是睜大眼睛盯著自己的穗乃果--這兩方其中一方,只是彎下身,小心的將那摔落的打蛋器拾起,開水,開始清洗。

「沒事嗎?海未?」

對於剛才突如其來的驚嚇,穗乃果帶著擔心的情緒,站起身走向了海未。「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我沒事的,真的。只不過是一個沒拿好而已。」

雖然這樣說,但是海未那慌張的情緒,在穗乃果的眼中,實在是再明顯不過了。不過,雖然說穗乃果有時少根筋,但這當下不對勁的氣氛,讓方才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穗乃果,什麼也不敢多說,只是在走進吧檯、來到海未身旁時,輕輕地拍了下海未的後腰。

「...抱歉,繪里,嚇到妳了...」

並沒有回應穗乃果的安撫,海未勾起一抹微笑,對著臉上滿是訝異的繪里開了口。「嗯、那個是希的沒錯。」

回答完的同時,海未嚥了口唾沫。她知道繪里這樣問的用意是什麼,而同時,自己的腦中也開始思考如何接應--或者該說,敷衍--繪里的下一個問題。

「...希在消失之前,有來過這邊?」

蒼穹色的眼眸直視著海未,繪里試著讓自己的問題聽起來平淡一些。雖然說有點距離,但海未那變得不對勁的神情,繪里也是可以感覺得出來的。

畢竟、對方--海未是自己,打從心底喜歡的人。

「...消失?」

穗乃果低聲的複誦了這兩個字。她並不知道繪里所指為何,不過這樣子的一個詞彙,確實也讓穗乃果將「某些事情」連結在了一起。

「...對。」

而被詢問的海未在關上水的同時做出了回答,琥珀色眼眸的視線也重新移到了繪里的身上。「不過,希並沒有跟我多說什麼...她只是,將這副塔羅牌,留在這裡而已。」

這並不是句實話,不過,基於與「那個人」的約定,她只能這樣回答。

「...所以,希她也沒有跟繪里妳連絡嗎?」

看著繪里臉上那沉下的神情,海未這麼開口--提出了其實自己早就知道答案的問話。

「...嗯。」

繪里偏開了視線,眼神中帶有那麼幾分的哀傷,但同時也透出了某些懷疑。這個懷疑不是針對希,而是針對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不自然至極了的海未。

蒼穹色的眼眸撇向了海未的收藏櫃。繪里知道,海未會放在這邊的東西,一定都有它的故事--那麼、這副本來屬於希的塔羅牌,是因為什麼「故事」,而被放在這裡的呢?

「...沒有什麼特別的故事。」

對於繪里這樣子的問題,海未沉默了一段時間,才緩緩地開了口。「會選擇放在那邊,是因為一直以來,希都留給了我和穗乃果很多的故事,所以...才會放在那邊的。」

在說這段回應的海未臉上不再是那看上去就相當複雜的神情。琥珀色的眼眸中,透露出了這段話的真心。

「...是這樣嗎?」

看到海未表情上的轉變,繪里勾起了一抹惆悵的微笑。或許不過是自己多心了,海未剛才表現出的,可能只不過是感傷...而已。

當然、只是「或許」--她還是覺得海未的反應很不對勁。好似是想隱瞞什麼,但是又對於這樣子的欺瞞有所不安。

「...我本來以為,希說不定...會在離開前,跟海未妳說些什麼的呢。」

一個是自己的摯友、一個是自己喜歡的人,雖然說聽起來兩個人並沒有交集,但從海未一直以來告訴自己的故事、以及之前穗乃果跟自己說過的故事聽來,希跟海未的交情,其實是相當不錯的--

或許是自己不在日本的這三年多間發生了什麼事吧?那段時間,跟自己聯繫的人一直都是希,也確實的,在這段時間內,希提及海未的次數,也比過去多上許多。

小海未和小穗乃果一起開了家店呢--

最一開始的、是這樣子的訊息。

小海未居然為了我特別買了平底鍋呢,好開心哪--

繪里里、我今天啊、偷拍到了小海未趴在桌上睡覺的樣子唷!要不要跟我買下這張照片啊--啊啊、開玩笑的,這本來可就是為了繪里里所以拍的呢--

小海未做的蛋糕愈來愈好吃了呢,繪里里妳回來之後,一定要來嘗嘗看小海未做的蛋糕呀--

 

現在仔細想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希變得非常喜歡與自己分享海未的事情。

而一開始,自己也以為這樣子的原因,是因為希知道自己喜歡海未的事情。但是,不知道為何的,現在突然覺得,或許希,對於海未,也多少存有那麼一些的--

想到這裡,繪里搖了搖頭,將一切想法扔至一旁。這些都只是自己的猜測,希過去從未提及過這類型的事情--同時,繪里也一直、都無法以她自己的感覺,完全的猜到希的想法。所以,就以自己的感覺去猜測希是不是「喜歡」一個人,似乎是太沒根據了些。

「.....。」

不過,就算如此,繪里也不認為自己連「聽海未說些故事」的權利都沒有。

「海未,」

繪里一邊開口,一邊拿著塔羅牌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那麼,可以跟我說些,跟希有關的故事嗎?」

繪里勾起了淡淡的微笑,輕聲的向海未提出了這樣子的要求。「我想聽海未妳說一些...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希...與妳發生的一些事情。」

「......。」

本來站在烤箱前的海未轉頭過來,望向那向自己提出如此要求的繪里。海未並沒有馬上做出回答,而是先沉默了好一陣子後,默默的走出了吧檯。

「欸?海...」

看著海未走出吧檯的背影,穗乃果本來想叫住海未的,但是看到烤箱上那顯示著還要大約半小時才會完成的錶,穗乃果便閉上了嘴。決定暫時也先放著蛋糕,先去幫準備要說故事的海未準備一些渴時可以喝的茶。

「跟希有關的故事嗎...突然給我這個題目,我還真的一時之間想不到呢...」

海未坐到了繪里的對面,同時,從桌上,將方才繪里從櫃上拿來的塔羅牌拿了起來。

外包裝的、如同希的髮色一般紫的盒子上,有一個透明的框。海未透過如同窗一般的框,看著那副底上有著跟自己髮色類似顏色的花紋的塔羅牌,然後小心的打開了盒子,從中拿出了裡面的塔羅牌。

思緒慢慢地回到了那個時候,希將這副塔羅牌留給自己時的回憶。

「...那麼,」

琥珀色的眼眸看著手中那副塔羅牌,緩慢的,從牌頂的最上方,抽起了第一張牌。

身穿著色彩斑斕的服裝,頭戴著象徵成功的桂冠,「愚者」無視前方的懸崖,昂首闊步的向前行去--看著這個結果,海未稍稍的睜大了眼,不過這樣子的訝異很快地便消去了。

「...我就來說說...希『離開』前的故事吧......」

收起了驚愕的海未再次開口,為晚些時候要說的故事,做了個可以算是大意介紹的開頭。

 

那是一個相當悠閒的秋季午後。

這天,因為奶油用完了,穗乃果暫時的離開店內買奶油去了,所以店內便只剩下了店長海未一人。運氣很好的,今天店內的客人並不多,所以就算只有海未一人在接迎客人,也幾乎沒有什麼需要忙的,接待完了新進來的一組客人之後,海未便坐在靠窗的座位,研究最近剛買回來做參考的食譜,看看能不能在這個週末研發出新的菜色。

「嗯...烤培根蛋塔嗎...」

海未喃喃自語地唸出了自己正在看的頁面上的食譜名稱。樣貌上看起來是挺好吃的,不過如果只是單純以小吃的方式來販售的話,似乎也是稍嫌簡單了些。

海未翻到了次頁。如果和這個「白蘭地煎鴨胸」搭配的話,說不定可以湊合成一道料理--比如說、將蛋塔作為主食,烤鴨胸只是旁邊陪襯的,這樣感覺應該也不錯吧?

...除了肉好像有點多、油也有點多之外,應該都不錯吧?

就在海未決定暫時採納這個想法,將之寫在一旁自己準備筆記本上時,從自己的身後,傳來了玻璃門上的鈴鐺搖晃而響起的叮鈴聲。

「啊、歡迎光臨...」

聽到有人進店裡的聲音,海未直覺性的認為是一般的客人。然而,回過頭時,才知道進來的人是希--而且還已經像是早就決定好目標的,對自己微笑。

「午安啊,小海未。」

看著那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海未,希比海未快些的打了招呼。

「啊、午安呢,希。」聽到對方說的,海未趕緊收了口,回以了相同的招呼。「有段時間沒見了呢。」

之前有段時間,希平均一個月會至少來這裡三至五次。過來這邊也不見得是來吃飯或是喝茶的,也可能只是路過,進來店裡打聲招呼。不過,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可能是因為一些私人因素,或是工作上的緣故,希不像是過去一樣會時常來光顧,變成了比較像是自己需要協助時才會出現的人。照顧小花的時候,還是希會常來光顧的期間,但在之後,希就比較少會主動光顧,幾乎都是有事情時,希才會在接到自己的電話後,用最快的速度過來幫忙。

只是,讓海未不解的是,不管是何時、何地,只要自己和穗乃果打電話過去請求支援,希都一定能夠過來幫忙,從來沒有一次的婉拒。

「嗯...」

對於海未的開場白,希露出了一絲的歉意。「抱歉呢,小海未,因為之後有了新的工作,所以就比較沒有時間來到這裡光顧。」

「沒關係的,」海未一邊說著,一邊伸手輕拍了拍自己對面的空位,示意要希坐到自己對面好好聊聊。「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很正常的。」

聽到海未說的,希沒有多做回應,只是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走到了海未對面的空位坐下。

「不過,以我對小海未的認識,小海未接下來就打算要問我...新的工作內容了、對吧?」

草原色的眼眸帶著些許打量的看著對面的海未,希將臉上的笑意提起許多的這麼說道。

「啊。」

正打算要開口的海未聽到希搶先自己說出的話語,不禁對自己居然被摸透了這點有那麼些的錯愕。「啊...嗯、對...我確實...是想問...一下...」

此時的海未腦中有那麼些混亂--而這些不知所措,全都毫不保留的顯於臉上。「那個、是不能告訴別人的工作嗎?」

「嗯...」

只見希把臉轉了開,臉頰上還泛起了淡淡的粉色,欲言又止的樣子。

「啊啊、抱歉,請當我沒問吧!」

看到了希的反應,海未將雙手擺到了面前,對於自己的失禮道了歉。

出乎意料的,聽見了海未的回應,希瞇起雙眼,相當愉悅地笑了起來。

「哎呀,這只是開玩笑的。」

看著那呆愣著的海未,希漾起了平常的笑,對海未這麼說道。「並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不過是在附近的神社當打工的巫女而已。」

打工的巫女--「...所以、是『又回去』了嗎?」

在音乃木坂和希成為可稱得上是熟識的朋友後,海未便知道希除了上課之外,還有兼職在學校附近的神社擔任巫女的這件事。所以聽到希現在說的,海未才會直覺性認為是回去打工。

「嗯嗯,」希點了點頭。「因為覺得那邊還是最『適合』的,所以便回去了...」

「畢竟是熟悉的環境嘛,所以確實是最適合回去工作的地方了。」

海未很快地對於希的回答做出了最直接的連結,但這樣子的說法卻被希輕而緩的搖頭否定了。

「不、我所謂的『適合』...並不是這個意思。」

「?」

海未歪著頭,臉上滿是不解。而海未這樣子的反應,早已全部都在希的預料之內。

「...我從來沒有跟小海未妳提過我的工作,對吧?」

很突然的,將話題轉到了希之前從未提過的、她的工作。

「啊、對...」在畢業之後,到現在回去做巫女打工這段時間內的生活,希從來都沒有向她或穗乃果提及過。

看著海未那認真的模樣,希又再次地瞇起了雙眼。「以我對小海未妳的認識,妳應該一直都對我的『一些事情』...相當的好奇和疑惑吧--」

話在這裡稍稍的打住。希微些睜開眼,用長睫下的草原色眼眸盯著那睜大著雙眼的海未。「像是...現在這樣,很巧的...選了個小穗乃果不在、店內又沒什麼生意的時間來找妳...這種好像『事先已經猜到的事情』... 之類的?」

「...是占卜的結果嗎?」

海未很快的將對方給的「提示」與對方一直以來都可以正式幫別人算命的這個興趣連結在了一起。

「果然不愧是小海未,猜對了一半呢。」

草原色的眼眸注視著海未,希嘻笑著,做出了這樣子的回應。「那麼,又換到我提問的時候了...小海未知道在高中生之間口耳相傳的、『神秘算命師』的傳說嗎?」

神秘算命師。

「...妳是指,據說算命相當準,但是只會在晚上出現的...神秘女性算命師嗎?」

雖然說海未已經脫離那個年紀有段距離了,但是因為平常也常有許多附近的高中生光顧,所以有時確實會無心的聽到一些高中、或是國中年紀的客人在聊天時聊到這件事。

這位算命師只有晚上的時候會出現,而且並不會永遠都出現在某個定點。有時是會出現在巷子裡,有時是會突然出現在公園角落,甚至有時會無聲無息的、突然成為人行道上的攤販的一份子。除此之外,這位算命師從不露面。這位算命師披著紫色的斗篷,用斗篷的帽子遮掩著臉的上半部,不讓光顧的客人完整的看到自己的面貌。所以,讓她算過命的客人唯一能對她人有的描述都來自於聲音--據說,這位女性算命師的聲音聽起來相當的舒服,給人有那麼些慵懶的感覺,是那種就算講著擬關西腔,還是會讓人懷疑有在關西住過一段時間的、那種軟軟的腔調。

「...希、妳該不會...」

海未稍做了停頓。雖然說過去自己在聽到客人對於那位神秘算命師的說話方式的描述時,就有曾經懷疑過,不過畢竟還是有那麼些的不同,所以海未之後並沒有再去將那位神秘算命師和希做連結。但是,那種事情本來就不見得是絕對的。畢竟希也是會有標準語說話的時候,以這樣子的想法來看,要在說話這種事情上做些改變,對她來說也並不是件難事。

「小海未應該也曾經有懷疑過吧?」雖然對方沒有把話說完,但作為對話上的引導人,希已經猜測出海未可能會有的反應。

「...我以為只是巧合...不、應該說,能夠判斷的線索太少了,所以...」

海未面露出了有些懊惱的神情。這應該要怎麼說呢?有些難以置信,但又覺得確實是有可能發生的...總而言之,對海未來說,這件事情都很難讓自己信服,可是自己卻又說不出來這讓自己無法信服的原因為何。

「...所以,」嚥了口唾沫,海未將心上那複雜的感受先放到了一邊。「這件事跟妳說的『適合』...有什麼特別的關聯性嗎?」

並將話題拉回到了一開始。

「啊、對呢,這才是重點呢...」

接受了海未的提醒,希臉上的笑容漾開了許多。「這說起來有些複雜...我之所以會回到神社,是因為我的力量開始消失了,需要去那邊...『補充一下』...應該可以這樣說吧。」

「......。」力量?是指占卜的力量嗎?

雖然在內心中這麼猜測,但海未對於自己內心的猜測,卻抱持著相當大的懷疑。海未想起了不久前,在自己說出「是占卜的結果」時,希那讓人耿耿於懷的回答。

猜對了一半呢--意思是,事情並非只是「占卜」那麼單純。如果想到這點,希現在所提及的「力量」,是不是就是那所謂的--

「小海未真的、非常的聰明呢。將小海未選為是唯一一個知道這些事情的人,果然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了呢。」

在海未還正在思考時,希卻像是已經看透了海未一般的這麼開口--也就是因為如此,此時此刻的海未,並沒有意識過來希後面所說的那句話的怪異。

「現在提到的『力量』,確實不是那麼單純的、只是和占卜有關。」

希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了身子,手撐上吧檯,接著便用另一隻手伸進吧檯,從吧檯裡面撈出了一個用來供應茶水的玻璃杯,將杯子放好在吧檯上後,便又從吧檯裡拿出了水壺,將玻璃杯注滿了開水。

「這個『力量』並沒有強到可以完整地看到未來所發生的一切,但是有時、就會像是作夢一般的,看到一些瑣碎的畫面。」

希拿著杯子,走回到了本來坐的位子。「而這些畫面,不單純只能是自己的事。一開始的時候,只能夠看到屬於自己的『未來』,但到了後來,對於這個力量有了更多的控制之後,便可以決定要看到『某個人』的未來...」

希喝了口水。「好比說,看到繪里里打算要從俄羅斯回來...或者是小穗乃果因為急急忙忙出門而摔斷腿...之類的『未來』。」

「......。」這樣子的能力,海未有曾經在某部作品裡看過類似的。雖然說作者當時在描寫上,是讓男主角將這個能力描述成「比較強的直覺」,不過,那樣子的能力,在一般人的描述上,就是所謂的「預知未來」。

海未本來以為這樣子的東西真的就是只會出現在電影或是小說等虛構故事裡的,沒想到現今、不僅有人告訴她這能力在現實中出現,而且擁有這個能力的人,還是自己高中認識的朋友--這世界上果然是、無奇不有啊。

所以--自己一直以來有的那個不對勁感...果然不是自己多心了。而這也解了海未一直以來的、對於希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能夠前來協助她和穗乃果這件事的疑惑。

「...我想問個問題。」

雖然這樣,但是海未還是有些不解的地方。

「所以,『最早的時候』,希妳會經過這裡,碰上我和穗乃果...這件事其實並不是巧合,對吧?」

這算是開頭,海未已經猜測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但重點是後面自己想問的--「打從那個時候,希就一直看著我...或是穗乃果的未來嗎?」

「......。」

希並沒有馬上做出回應,只是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十指也跟著、緩慢的扣上了已經幾乎空去的水杯。「...一直...都是喔--」

打從自己可以控制能力的那天起,

打從開始為他人算命的那天起,

就一直、看著小海未妳的未來。

「......。」希的話語讓海未的臉頰上漾起了紅暈。為什麼是自己的?這點、海未實在是無法理解。

「為什麼呀...」

那個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又在這裡打住了。

本來海未以為希不過是在賣關子的,但希卻話鋒一轉:「說到這個,小海未,妳還有另一個問題想問我吧?」

「什麼?」

海未睜大雙眼,看著希將杯中最後一點水喝完,等待希將一切全說清楚講明白。但海未卻一直有種,雖然希好像是來把事情說清楚的,但是其實並沒有這個意思...的感覺。

「小海未不打算問我,為什麼特別要在小穗乃果不在的時候,過來跟妳說這些事情嗎?」

希帶著笑,輕聲地這麼問道,並在同時,不知從身上何處,拿出了平常使用的那副塔羅牌。而口中說出的這句話也終於讓海未意識過來方才希曾經跟自己說過、但是卻被自己忽略的語句。

「當然有這打算,只是...」只是因為這一切的疑點都太多了,根本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問起。

希笑著,一副「跟我想的一樣呢」的模樣。「就像我前面所說的,我的能力正在一點點的消失...」

臉上的笑容並未褪去,但是卻似乎多了幾分惆悵,拿著塔羅牌的手也不知為何的一直用指尖去輕撫著塔羅牌的牌盒。「這個能力,其實並非是神社的神給予我的,所以就算回到了神社,這件事也沒辦法得到解決的方法...所以,為了彌補我所做的事情,我必須要好好的...去跟神道個歉呢。」

草原色的眼眸悄悄的往窗外看去。被光照亮的瞳孔更是將透出了那沒有明說出口的感傷。外頭的光就如同是窺探著希的內心的光線,海未雖無法得知希所想的一切,但那些情緒,卻都表現了出來。

而就在海未瞪大雙眼,希望能夠從那雙眼之中看到更多時,希卻突然將視線切了回來。出乎意料對上的視線讓海未倏地嚇了一跳。

「小海未知道的吧?」

那勾起的微笑將方才的惆悵壓了過。「所謂『天機不可洩漏』,如果洩漏的太多上天定好的命運,將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希現在失去的能力,就是妳所謂的代價嗎?」

海未輕聲問道。

「老實說,這我也不清楚呢。」

希閉上了雙眼。「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也只是前夕...呢。」

「......。」雖然說不知道,但是其實都很清楚的--從希的這句話,海未知道,雖然希沒有說出口,但是她其實、什麼都知道。

「所以,希妳之所以找個時間來,是因為這件事情,其實並不能跟別人說嗎?」

希所說的,讓海未稍微有了些概念。既然之前希都提及到了所謂的「天機不可洩漏」,那個也就代表,希所說知道的某些事情--或者該說,這整件事情,都不是我們一般這種凡人應該要知道的事情。

「這是最主要的原因。」

聽到海未說的,希作了這樣子的回答。「不過,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怕...這件事情如果讓小穗乃果知道,小穗乃果大概說什麼也不會讓我離開吧。」

「當然,」希側了下頭,再次的將視線轉往了窗外,望向那稍有些陰下來的天。「這件事如果跟繪里里說的話...繪里里...大概也是不會讓我走的吧。」

「...!」所以這件事,希也沒有跟繪里--

對於希所說的,海未不禁感到驚訝。雖然說正如對方所說的,以海未對繪里的認識,如果現在讓繪里知道這件事情,繪里想必是說什麼也不會想讓希以這種老實說奇怪的理由離開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希並沒有說過自己要「離開」去其他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直以來的對話中,都讓海未有這樣子的感覺。

「...希接下來,打算要做什麼呢?」

繼續這樣迂迴下去,大概也是得不到答案的。海未決定來個直球,直接讓希將來這裡的目的,一次的說清楚。

「接下來的事情,很可惜的,我並不能跟小海未妳說。」

然而,希卻用出乎海未意料的方式,迴避了這個問題。「不過,我想小海未想知道的,只是我來到這裡的目的吧。」

「不...真要我說的話,我還有更多的問題想問妳...」

對於希的話語,海未趕緊開口。這並不是海未真正想要有的結果,她只是希望能夠知道希更多的事情--或者該說,更多、她沒有說出來的「秘密」。

「我知道小海未一定還有更多的事情想問我,不過,很可惜的,實在有太多的事情我不能跟妳說...而且、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在海未的語尾都尚未收起時,希便用了這麼一句話,將這個話題更加的帶往了尾聲。

「總之,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想請妳替我保管這副塔羅牌。」

希一邊說著,一邊將方才拿出來的塔羅牌推到了海未的面前。

「...為什麼特別要我保管呢?」

雖然說不知道希到底要去做什麼,但是總不是連塔羅牌這種東西,都不能帶著的事情吧。

「嗯...不,當然並不是那樣...」

希依然笑著,但看上去卻有幾分的無奈。「算是、留一些『可以回憶的過往』給妳吧?」

輕如細語的話語,

希盯著海未,草原色的眼眸中似乎多了幾分寂寞。

「...不要說的好像不會再回來...似的。」

琥珀色的眼珠子閃動著,

海未的聲音有了那麼幾分地顫抖。

「......。」而對於這句話的回應,希給的,只有十幾秒鐘的沉默。

「...小海未應該不會拒絕我吧?」

在沉默之後,希並沒有給予其她的回答,

只是給了這樣子的、確認般的問題。

「......。」

海未轉開了視線,思考了好一陣子後,便才又開了口:「要我保管的話,希妳必須要先答應我,這東西只是暫時保管在我這裡,等一切結束之後,妳會來把它拿回來。」

雖然說海未喜歡收集他人的故事,但是,她可一點都不希望收藏下來的「故事」,其實是故事的主角的遺物...之類的--而且,這人還是自己的好朋友。

「要我先立下保證書嗎...」

希閉上了雙眼,雙手則將本來放在海未面前的塔羅牌拿了回來,並將塔羅牌洗了一輪後放回到了桌上。

「那麼,就把這個,當作是附議吧。」

一邊說著,希一邊從塔羅牌的最上層,抽出了一張牌。

面前的桌上放著權杖、聖杯、寶劍與錢幣,「魔術師」將權杖指向天,另一手食指則指向地,彷彿他就是溝通上天與地面的橋樑一般--塔羅牌中的1號,如同象徵一切開端的牌,就這樣被抽了出來。

「以這個做為是對妳的承諾,」希看著海未,將牌順手的,放回到了牌疊的最上方。「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將放在妳這裡的塔羅牌拿回去的。」

接著,便再次的將有著跟海未髮色類似顏色的花紋的塔羅牌放回到了紫色的盒中,

「這樣子,」然後,將之再次的推回到了海未的面前。「小海未願意幫我保管了嗎?」

「......。」

海未笑了起來。她並不想以這樣子的標準去評斷自己究竟能不能這樣子就相信希,不過,如果說希不只是個占卜師,還是個魔術師的話,那麼自己也就只能甘願的被她給騙了,對吧?

「我知道了,」海未一邊說著,一邊將塔羅牌接了過去。「那麼,我就暫時的,為希妳保管這副塔羅牌吧。」

琥珀色的眼眸盯著那副塔羅牌好一陣子後,才轉回、將視線重新定回到希的身上。「還希望...希妳能信守妳的承諾呢。」

雖然說心上的不安並未褪去,不過,或許是因為「魔術師」這樣的結果的出現,讓海未願意放心了--

當然,也只是稍微、而已。

「我會的。」

希伸手,將手掩上了海未那還蓋在自己的塔羅牌的手上。「也希望...在這段時間內,小海未能和繪里修成正果呢。」

「什...希--!」

對於海未那因為難為情而發出的抗議,希只是帶上了一抹狐狸般的笑容。「哎呀、這是小海未的『希望』,不是嗎?」

「是、是沒錯,但是...啊啊...!不要用這種笑容看著我啦!」

「哎呀、小海未別這麼害羞嘛。我也是打從心底的祝福妳們倆的呢。」

希將手從海未的手上移了開,並在這麼說著的同時站起了身。「如果能看到你們倆在一起,我可是...會非常高興的唷。」

這感覺是什麼呢--希其實也說不上來。她不知道自己對於海未或是繪里的感情,能不能被稱作是「愛情」,不過,如果能看到自己最喜歡的兩個人幸福的樣子,那對自己來說,就是天大的幸福了。

所以--在看到這個結果之前,不論發生什麼事、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希都會為了要看到這樣的結局而回到這裡。

「...是這樣嗎?」

注意到希繼續向前的腳步,海未趕緊回頭,對著那朝向門口走去的希問道。

試著裝作平淡,但因為對方連道別都沒有,就似乎要離去的狀況而慌張的情緒,卻在話語中一覽無疑。

「...是啊。」

希回過頭,與海未對上視線。臉上依舊是平時的那抹笑,但或許是因為背光,希臉上的笑容,似乎黯淡了許多。「因為,小海未和繪里里,都是我最喜歡的人了。」

「...!」

一句突然的、告白,

海未睜大了雙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而這樣的結果似乎都在希的猜測之中--「時間...差不多了,再不走的話,等到小穗乃果回來,大概是會走不掉呢。」

抓準了海未這樣子的遲疑,希拉開了玻璃門,走出了曾經一起有過許多回憶的咖啡廳--

 

「...故事、說完了。」

伴隨著烤箱提醒般的「叮」的聲響,海未雙手裹著穗乃果方才泡給自己的蜜桃紅茶,做了這樣子的收尾。

「......。」

對於這似乎不是真正結尾的故事,聽著故事的繪里和穗乃果,一時之間都做不出回應。

雖然說自己是故事的主角希口中的重要人物,但是,這些事情,繪里卻一件事都不知道。

同樣的,身為也和希一起經歷了許多事情的人,穗乃果對於這件事,希居然是刻意的選在了一個自己不在的時間,前來跟海未說明白這點,有那麼些的不知所措。

「...看來,對於小希來說,小海未...果然是比較特別一些的呢。」

穗乃果垂下了雙眼。明明自己也是一樣的關心希,但卻被希這樣子的排除在外。

「...不、並不是那樣的...」

聽到了穗乃果說的,海未搖了搖頭。「希會刻意選在這種時候,是因為如果穗乃果妳在場的話,希知道穗乃果妳說什麼,或許都不會讓她離開...」

「當然,」琥珀色的眼眸看向了繪里。「會瞞著繪里妳...也是因為這樣...」

就像「故事」裡所說的,希只是不希望,讓穗乃果和繪里擔心--這是特別說給這兩個人的理由。

而事實上,希之所以會選擇瞞著這兩人,其實是因為--

「等等、希!」

海未追了上去,衝出咖啡廳,嘶吼般的叫住了那正朝著人群--或者該說,不知何處的遠方--而去的希。

聽到了海未的聲音,希回過頭。臉上並沒有驚訝、也沒有笑容,

或許是對於這樣子的發展不感到絲毫的訝異,

或許是對於這樣子的發展感到了些許的不滿--

希沒有開口,只是看著雙眼中似乎存有淚水的海未,看著那手中緊握著自己方才交給對方保管的塔羅牌的海未。

「希、最後這個問題,拜託請妳回答我...!」

咬著牙,海未對著那有些距離的希,說出了這般的請求。

「妳到底要去哪裡?」

上身前傾,海未將聲音拉高了八度,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樣的聲音在距離車水馬龍的馬路還有段距離、人煙又不算多的小巷中,稍嫌有那麼些的吵雜突兀,但海未也在意不了那些,現在的她,只想著要希,告訴她這些問題的答案。

「......。」

本來面無表情的希,在聽到海未的問題後,悄悄的、勾起了一抹微笑。

「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小海未妳...一定會問我這個問題...」

草原色的眼眸看著海未面露出的訝異,毫不意外的用平時那溫軟的語調,說著這樣子的話語。這樣子的一句話,就像是在證明自己,儘管力量正一點點的消去,也依然能夠看到海未的未來一般。

「剛才前面所說的那些,如果哪天繪里里或是小穗乃果問起的話,就告訴她們沒有關係。」

希輕聲地說著,本來應該是要離去的腳步也轉回,朝著海未慢慢地走了過去。「不過,接下來這件事,請務必...要幫我保密,好嗎?」

一邊說著,希一邊來到了海未的面前。海未如同琥珀寶石般閃爍著的雙眸盯著面前的希,有些遲疑的點了頭,答應了對方。

得到了海未的同意,希向前,將臉湊到了海未的耳邊。雙手也順勢的搭上了海未垂著的雙臂。

「之前我打工的神田神社裡,有一個平常並不開放給參拜者進出的區塊。那個區塊,大多數人應該都會認為說是侍奉的巫女的私人空間...但事實上,那邊,其實是真正...可以跟神明對話的地方。」

「如果按照一般人的說法...」希歪了下頭,思考了一陣子後,重新的開了口:「大概就類似於是『天堂』那類的地方吧?不過,那是真正可以通往的區塊,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說,應該更像是異世界吧。」

「...所以,希妳...要進去那裡?」

將之前和現在希所說的組合在了一起,聽來,希似乎是這樣子的打算--而果不其然的,希也點頭,肯定了海未這樣子的猜測。

「至於進去要做什麼、會發生什麼事情...很抱歉,這個我真的不能多說了。」

將臉從海未的耳側移開,希帶著有些抱歉的笑,用這樣子的一句話畫下了句點。

「...意思是,這真的...是我可以問妳的、最後一個問題嗎?」

對於海未的疑問,希只是垂下雙眼,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既然對方都這樣說了,海未知道,自己所能知道的,就只有這麼多了。而這些,都是自己要為希好好保密的事情。「...那麼、請...一定要信守承諾,好嗎?」

「......。」

對於這句話的回應,希先是沉默了數秒,接著便向前,將海未一把湧入了懷裡。

「我會的...」閉上了雙眼,本來漫於眼眶中的淚水因此而緩緩地順著臉頰滑了下來。「小海未...也是喔--」

請務必、要幫我保密。

「...嗯...」

雖然看不到希流下的淚水,但是感覺到對方顫抖的海未只是輕聲應答,並在同時,將雙手小心的撫上了希的背。

 

「......。」

拿出了剛出爐的蛋糕,還稍稍沉溺在「故事」裡的海未呆呆的凝視著正冒著熱氣的巧克力蛋糕,臉上呆然的表情說明了海未的出神。

腦中所想的這些當然沒有告訴繪里或是穗乃果,但海未還是在自己的心中,將這件往事...完整的重溫了一次。

「...吶、海未。」

或許是注意到了海未那出神的模樣,正幫客人收完盤子回到吧檯後的穗乃果輕聲地呼喚了一聲,將海未從那有些低靡的情緒中喚醒。「妳還好嗎?」

「啊。」

聽到穗乃果的聲音,海未清醒了過來,也在同時意識到自己正對著蛋糕出神,趕緊像是彌補般的拿起旁邊的蛋糕刀,開始將蛋糕切片。「呃、我沒事,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看著海未那有些慌忙的反應,雖然穗乃果有時少根筋的,但是她很快地便猜到海未在想的,應該是與希有關的事情。

「是說、海未,」

看著海未的側臉,穗乃果又開了口。「就這樣把小希的那件事告訴我們,沒關係嗎?」

「嗯...沒關係喔。」

海未勾起了一抹微笑,但看上去卻有那麼些的苦澀。「畢竟...希那時保密,是因為她怕妳和繪里不會讓她離開...但這事情也過去了好一段時間了...所以,現在說出來...倒也沒什麼關係...」

雖然說是因為希同意的,但如果說太多的話,難保穗乃果不會再繼續多問些什麼--畢竟,如果想好好保密,最好的方法就是盡可能不要提及到這件事情。

「這樣啊...」

聽到海未說的,穗乃果便很輕易地相信了海未。「...希望小希能趕快回來。」

「...是啊。」

那本來也是海未在那當下要問希的事情,但是因為希沒有給自己詢問更多的機會,所以這個問題就只能被放置了。

將蛋糕切好之後,海未便端起盤子,走出吧檯,為繪里送上蛋糕。

 

在希離去之後,海未有時,會在去上班的路上到一趟神田神社。表面上是參拜,但其實是希望有那機會,可以與那從此如同人間蒸發的希碰上面。

但是,很可惜的,從希跟自己道別的那刻開始,自己就真的、再也沒有見到希了。

當然,海未也知道,如果按照希所說的,只要她還沒有從「那個區塊」中出來,她就不可能可以見到希。但是,或許是思念的心情,驅使海未下意識的會去搜尋那位女子的身影。

這樣子的心情,有時也會被所謂的擔心昇華--海未總是會在想起希時,擔心著...會不會哪天,希會就這樣,從所有人的腦海中被悄悄的抹去,沒有一個人記得這個人的存在,彷彿她根本不曾存在過...那般。

「唔、海未,今天的巧克力蛋糕,好像有點苦啊。」

吃著海未剛烤好的蛋糕,一向喜歡吃巧克力的繪里垂著眉,對那坐在自己對面的海未這麼說道。

「...咦?」

聽到繪里說的,本來還有點出神的海未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什...什麼?真的嗎?」

海未開始認真地思考起自己剛才做蛋糕時的每一個步驟。自己並沒有做任何的更改啊?就連原料什麼的,也都是跟平常自己使用的一樣--

「...或許,是情緒吧?」

看著那苦思的海未,繪里勾起一絲帶有些許感傷的笑,對海未做出了這麼樣的猜測。

「......。」

確實有這可能。畢竟,自己在烤這個蛋糕的時候,繪里剛好提起了希的事情。從那個當下開始,自己的心上,就一直都掛念著那此時此刻還不知去向的人。

「...不過,繪里妳...恢復的還真快呢。」

用「恢復」這詞是有點奇怪,不過,剛才聽完希的事情時,繪里的情緒,也是低靡了好一段時間的--相較起剛剛,現在吃著蛋糕的模樣,確實是開心了許多。

「這該怎麼說呢...」

對於海未的疑問,繪里放下了手上的叉子,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正經了許多。「雖然說,我確實對於希就這樣子什麼都不說的就這樣消失這點相當的在意...不過,既然這是希的決定,那麼我也願意...就這樣放手的相信她。」

「雖然,」繪里臉上的表情變為了哭笑不得。「如果她跟我說的話,我一定會全力阻止她...之前她說她要更進一步的成為神職人員,還特地跑去大學研修課程時,差點沒有要昏倒了呢...」

「呃、原來還有這一回事啊...」

這件事情,海未倒是從未聽過希提及過。

「所以啊...其實、我也是可以理解她為什麼會決定要將這件事告訴海未妳...」

「嗯?」

繪里伸手,輕輕的拿起了海未還未放回去的塔羅牌。「雖然說她說起來,聽起來似乎是因為只有海未妳一個人,會在聽完這件事後讓她離開。但...我想,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她...想把『這個故事』留在這裡。」

繪里知道,以希對她的認識,就算現在繪里說「不」,如果真的是希下定決心、或者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希也會想辦法說服繪里,讓繪里放下心讓她去做。

當然,繪里不知道希到底是不是這樣想的--畢竟,繪里還是有點懷疑,希對於海未,到底有沒有比朋友更上一層的想法...

不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希應該就不會像之前那樣,不斷的去湊合自己和海未了吧?

「將這故事...留下來嗎...?」

這麼一想,也確實是有這可能性。當然,海未不知道希這麼做的用意究竟為何...

是因為知道繪里一定會問到自己的事情,所以將塔羅牌留在這嗎?

還是因為擔心自己的事情會被忘記,所以將可以證明自己存在過的證據留在這呢?

抑或是--

琥珀色的眼眸看著繪里拿著的塔羅牌。「繪里,可以請妳從牌疊最上方,抽一張牌嗎?」

「嗯?」準備要再次拿起叉子品嘗蛋糕的繪里對於這突然的請求有那麼幾分的訝異。「可以啊...?」

說完,繪里便打開盒子,從最上方抽起了一張牌。

「...嗯...這個是...?」

繪里一邊說著,一邊將牌轉了過來,讓海未過目。繪里抽出來的結果,就跟最後希所抽出的結果一樣,是編號一號的「魔術師」。

「嗯...沒什麼,果然一樣是『魔術師』啊。」

「怎麼了嗎?海未。」

繪里一邊將牌放回到牌疊上方,一邊開口詢問。

「沒什麼,只是在想這副牌會不會有什麼改變而已...看來只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呢。」

雖然這樣說,但如果海未剛才沒有眼花的話,自己抽出來的牌,應該不是「魔術師」,而是「愚者」--

「如果有改變的話就有點可怕了呢--」

聽著繪里這樣子的話語,海未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了笑。雖然說自己剛才確實是看到這副牌讓自己抽出了不一樣的結果,不過...算了,還是當作是自己眼花看錯就好。本來自己是想說說不定希可以用這副牌告訴自己什麼事,但是仔細想想,自己又不懂這些,就算希真的給了自己什麼消息,也是看不出來的。

「總之,也就先別想太多了...」

看著海未臉上的笑容,繪里做出了這樣子的結論。「反正,我相信不管發生什麼事,希她...都一定會遵照她跟妳的諾言回來的。」

「所以,」繪里一邊漾開燦爛的笑容,一邊叉起了一小塊蛋糕。「在這之前,或許我們也該按照希希望的修成正果呢。」

「什--...」

只見海未的臉在一瞬間漫上了深紅。「繪、繪里,怎麼連妳都跟希一起開這種玩笑啦--」

儘管,這是海未打從心底希望的事情。

「哈哈,很有趣不是嗎?」

同樣的,這也是繪里樂觀其成的事情。「一直都這麼嚴肅...也不太好吧?」

說完,繪里便用叉子又叉起了一塊蛋糕。「海未要不要也嘗一點呢?我想海未應該也對於今天的蛋糕比較苦這點,相當的疑惑吧?」

「啊、好...」

這麼說倒也是真的,如果說真的是有哪裡出了問題,那必須趕緊修正,不然如果讓客人覺得失望,可就麻煩了--

然而,就在海未張口湊上前,準備要將蛋糕含進口中時,繪里卻意外的將叉子收了回去。

下一刻,便趁著海未還未反應過來時,向前,吻上了對方。

「....?」

這突如其來的一吻讓海未睜大了雙眼,反射的有想逃開的衝動,但在感覺到對方唇舌的溫暖後,便對這樣子的事情有了適應,緩緩地閉上了雙眼,享受著那還帶有些巧克力苦甜滋味的吻。

「嗯...」心臟不受控的加快著。本來以為這樣子的事情,只有可能發生在夢中的--當自己實際的感受到自己所愛的人的吻時,不知為何的,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想哭的感覺。

這樣子的感受伴隨著那稍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讓海未的氣息變得更急促了些,但依然不想...讓自己和對方交纏在一起的舌分開...

「...哈啊...」

直到感覺自己快要窒息,才捨不得的...結束了這樣子的一個吻。

「怎麼樣呢、海未...?」

喘了口氣,繪里笑著,輕聲的這樣問道。

看著繪里臉上略帶羞澀的微笑,海未感覺自己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明...明明...就很甜...」

或許是想讓自己不是一直居於弱勢,好勝心強的海未回了這麼一句,但琥珀色的眸卻很不爭氣的轉了開來。

「呵呵、是這樣嗎--」那麼、真是太好了呢。

「......。」看著那笑得開心的繪里,海未也笑了起來。

吶、這樣子的發展,是希妳...希望看到的結果,對吧--

海未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從放在桌上的牌疊中,隨機的抽出了一張牌。

在伊甸園中,亞當與夏娃分站兩邊,相戀的兩人皆裸著身,代表他們沒什麼需要隱藏的站著--就像是在回答海未一般的,「戀人」這張牌,就這樣被海未抽了出來。

 

相擁著的雙手鬆了開來,

「看來,差不多是要準備下雨了呢...」

就像是要隱瞞自己方才因為淚水而微濕的臉頰,希仰高臉,看著那似乎馬上就要落下雨滴的天空,輕聲的這麼說著。這樣子彷彿馬上就要天雨的畫面,就似乎是在提醒希,不該繼續久留了一般。

「...我該走囉,小海未。」

將視線重新的定於面前那注視著自己的海未身上,希帶著淡淡的微笑,在臨走前,又留下了這麼一句。

「...嗯。」

聽著四周開始響起雨一點一滴滴在屋簷、窗戶上的聲音,海未點頭,回應了希。「再會了,希。」

對於這樣子的道別,希並沒有多做回應,只是點頭,接著便踩著匆忙的腳步,朝著車水馬龍的道路走去。

而雨,便在希的身影消失在海未視線內的同時,傾盆般的落下。

「...再會了。」

海未並沒有因為這樣子的雨勢而馬上逃進咖啡廳內,而是看著希早已離去的方向,再次地說了一句道別。

似乎是有些多餘,

似乎是有些不必,

但是,海未相信,所謂的「言靈」,必定會讓這樣子的訊息,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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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子瀲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